左师触龙说自己想拜见赵太后赵太后怒气冲冲地等他触龙进宫后慢慢

左师触龙说自己想拜见赵太后。赵太后怒气冲冲地等他。触龙进宫后慢慢小步走上前，走到赵太后跟前向她谢罪，说：“老臣的脚有毛病，一直无法快步行走，所以很久没有拜见您了。虽然我私下里宽恕自己，但仍然担心太后玉体欠安，因此希望能拜见太后。”赵太后说：“我只能乘坐车子行走了。”触龙问道：“您每天的饮食没有减少吧？”赵太后说：“靠喝点粥来维持罢了。”触龙说：“老臣最近特别不想吃东西，就勉强散散步，每天走上三四里，就逐渐想吃吃东西了，身体也舒服了。”赵太后说：“我是做不到的。”赵太后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左师公曰：“老臣贱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窃爱怜之，愿令得补黑衣为之数，以卫王官，没死②以闻。”太后曰：“敬诺。年几何矣？”对曰：“十五岁矣。虽少，愿及未填沟壑而托之。”太后曰：“丈夫亦爱怜其少子乎？”对曰：“甚于妇人。”太后笑曰：“妇人异甚。”对曰：“老臣窃以为媪之爱燕后贤于长安君。”曰：“君过矣，不若长安君之甚。”左师公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为之泣，念悲其远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岂非计久长，有子孙相继为王也哉？”太后曰：“然。”左师公曰：“今三世以前，至于赵之为赵，赵主之子孙侯者，其继有在者乎？”曰：“无有。”曰：“微独赵，诸侯有在者乎？”曰：“老妇不闻也。”“此其近者祸及身，远者及其子孙。岂人主之子孙则必不善哉？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挟重器多也。今媪尊长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于国。一旦山陵崩，长安君何以自托于赵？老臣以媪为长安君计短也，故以为其爱不若燕后。”太后曰：“诺。恣③君之所使之。”于是为长安君约车百乘，质于齐，齐兵乃出。

子义闻之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亲也，犹不能恃无功之尊，无劳之奉，而守金玉之重也，而况人臣乎？”

为黑衣：这里以卫兵穿的衣服颜色来指代卫兵。②没死：冒着死罪。③恣：任凭。

左师触龙说：“老臣我有个儿子叫舒祺，年龄最小，没什么出息。我已经年老体衰了，私下里很疼爱他。我希望他能当一名王宫的卫士，来保卫王宫，因此我趁着还没有死就来向太后提出请求。”赵太后说：“好吧。他今年多大了？”触龙回答说：“十五岁了。虽然年纪尚小，老臣还是想趁着自己没有埋到沟壑里之前把他托付给您。”赵太后说：“男子汉也疼爱自己的小儿子吧？”触龙回答说：“比妇人还要严重。”赵太后笑着说：“妇人疼爱小儿子才特别厉害呢。”触龙回答说：“老臣私下里还认为您疼爱燕后要超过长安君呢。”太后说：“您错了，我疼爱燕后远不如疼爱长安君厉害。”触龙说：“为人父母的疼爱子女，就应该替他们做长远打算。您送别燕后的时候，在车下握着她的脚后跟，为她掉眼泪，因为您想到她要离开家了，嫁到远方去。这就是爱她啊！燕后走了以后，您并不是不想念她，祭礼时总是要替她祷告说：‘一定不要让她回来。’这难道不是替她做长远打算，希望她的子孙世代为王吗？”赵太后说：“正是这样。”

左师触龙问道：“从现在起，向前推到三代以前，甚至推到赵氏建立国家的时候，赵王子孙被封侯的，他们的后代还有在侯位的吗？”赵太后回答说：“没有。”触龙又问：“不只是赵国，就是其他诸侯的子孙，他们的后代还有在侯位的吗？”赵太后回答说：“我没有听说过。”触龙说：“这些国君们，有些是自己取祸而亡；有些是祸患波及子孙身上而亡。难道说国君的子孙们都不会有好结果吗？只是因为他们地位尊贵但对国家没有什么功劳，俸禄丰厚但没有为国出力，只是拥有大量的金玉珍玩罢了。现在您让长安君的地位很尊贵，又封给他肥沃的土地，给他很贵重的金玉珍玩，但是不让他趁着现在为国立功。有朝一日太后您不幸去世，长安君将依靠什么在赵国安身立命呢？老臣认为您替长安君打算太短了，所以说疼爱长安君不如疼爱燕后。”赵太后说：“好吧，那就任凭您怎样安排他吧！”于是触龙为长安君准备一百辆随行的车辆，送他到齐国充当人质，齐国这才派出军队援救赵国。

子义听说了这件事，说：“国君的儿子，是骨肉至亲，尚且不能享受没有功勋的尊位，没有功劳的俸禄，来长期守住金玉珍玩，更何况做臣子的呢？”

公元前也66年，赵惠文王去世，其子赵孝成王继位，因他年幼，故赵太后执政。新老交替，又加上太后新政，国内动荡不安。当时的赵国虽有廉颇、蔺相如、平原君等人辅理朝政，但国势大不如前。秦国认为有机可乘，便发兵东下，一举攻下赵国的三座城池，赵国危在旦夕，不得不向齐国求救兵，齐王虽然答应出兵，但按当时的惯例，提出了一个条件：以幼子长安君为人质。一向颇为开明的赵太后，却由于溺爱幼子，一时糊涂，甚至蛮不讲理，对于大臣的强谏，她恼怒已极，公开下令警告群臣：“有复言令长安君为质者，老妇必唾其面！”

老臣触龙为了国家的利益，前来说服赵太后。他是这样来说服的：他先来和赵太后拉家常套近乎，再假说自己要请求赵太后开后门托付幼子，用旁敲侧击谈燕后作为陪衬，然后大谈历史展望未来。他先用三寸不烂之舌来变相地让赵太后息怒缓和气氛，再用反证法“老臣窃以为媪之爱燕后贤于长安君”来巧设鱼饵，引鱼上钩，推出“为长安君计短也”的结论。通过迂回曲折的游说使得赵太后最终答应了让幼子入齐。

知伯索地于魏桓子，魏桓子弗予。任章曰：“何故弗予？”桓子曰：“无故索地，故弗予。”任章曰：“无故索地，邻国必恐；重欲无厌，天下必惧。君予之地，知伯必憍，憍而轻敌，邻国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国，知氏之命不长矣！”

知伯索地于魏桓子为，魏桓子弗予。任章曰：“何故弗予？”桓子曰：“无故索地，故弗予。”任章曰：“无故索地，邻国必恐；重欲无厌，天下必惧。君予之地，知伯必憍，憍而轻敌，邻国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国，知氏之命不长矣！《周书》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君不如与之，以骄知伯。君何释以天下图知氏，而独以吾国为知氏质乎？”君曰：“善。”乃与之万家之邑一。知伯大说，因索蔡、皋梁于赵，赵弗与，因围晋阳。韩、魏反于外，赵氏应之于内，知氏遂亡。

为魏桓子：春秋末晋国六卿之一。魏侈之孙。与范氏、中行氏、知伯、赵襄子、韩康子同为晋六卿。范氏、中行氏灭后，四卿之中，知伯最强。

知伯向魏桓子索要土地，魏桓子不给他。任章问他说：“为什么不给他呢？”魏桓子说：“无缘无故来索要土地，因此不给他。”任章说：“没有缘由就来索要土地，邻国一定会感到害怕；胃口太大又不知道满足，天下的诸侯就一定感到害怕。如果你把土地给了他，知伯必定变得骄横。变得骄横就会轻敌，邻国感到害怕就会互相亲近联合。用互相亲近联合的军队来抵抗轻敌的国家。知伯的性命就不会长久了！《周书》说：‘要想打败他，必须先来帮助他；要想夺取他，必须先要给予他。’您不如把土地给他，来使知伯变得越来越骄横。您怎么能放弃和天下诸侯图谋知伯的机会，而使我国成为知伯进攻的对象呢？”魏桓子说：“好。”于是就把一个有万户百姓的城邑送给了知伯。知伯非常高兴，于是就又向赵国索取蔡、皋梁，赵国不给他，于是知伯就围攻晋阳。这时韩、魏从国外反击，赵氏从国内接应，知伯于是很快就灭亡了。